幼幼嫩穴 百年不倒的协和

发布日期：2024-10-27 14:11    点击次数：172

　　作家：韩小蕙（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幼幼嫩穴，中国散文体会副会长）

　　协和医学院的校训是：严谨、博精、翻新、奉献。

　　协和病院的院训是：严谨、求精、忙碌、奉献。

　　百年协和，百年践行，百年崇高，百年着名，百年光泽！

　　“老协和”百年不倒的上风，究竟在那儿？

焕然一新的老协和医学院大门

　　创办于1917年的协和医学院已走过百年历程。“协和”这块牌号为何屹立中国医学之林百年不倒？我概括一些泰斗东谈主士的意见，又加以贵寓商酌，归纳为“两方面+五个宝”。先来说这“两方面”——最高圭臬和崇高的医学不雅念。

老相片：学生们日常学习一景

　　最高圭臬

　　协和医学院相持实行精英栽种，学制长达8年，先要读3年预科，每年一共就招几十名学生（一直到咫尺照旧，即使别的医学院扩招到数千东谈主，协和医学院照旧每年只招90东谈主），可说是尖子中的尖子，学霸里的学霸。当年的考题之难，简直是今天各大学名校都完全不敢设想的，比如1949年的英语考试，其中的沿途大题，是要求用英文写出《桃花源记》，既考了古文基础底细，你率先得会背啊，又考了快速译成英文的才略。

张孝骞大夫在责任中

　　3年预科读下来，从数、理、化、文、史、音乐、好意思术、书道诸方面的常识积存，到诞生起“患者至上”与“奉献”的医学不雅念，再到情态学上的符合与认同，大致就只须三分之二的学生梗概转升到医学院本部，启动参预医学专科的学习。这回是全英文教训了，像在好意思国大学的课堂上不异严格，直到1950年以后才改为华文教训。

　　1949年以前的协和医学院老毕业生同期赢得好意思国纽约州立大学的医学博士学位，协和护校毕业的老照应们领有好意思国注册照应履历。1924年，协和医学院的第一届学生毕业，入学时招收的是9东谈主，毕业时只剩下3位：刘绍光、侯祥川、梁宝平。协和追求的便是“小、精、尖”的育东谈主体制，实行的便是粗暴的逐年级淘汰轨制，为确立起中国培养现代医学东谈主才体系趟出了一条路。

　　从1924年到1943年的20年间，协和医学院系数只毕业了311东谈主，平均每届15.5东谈主，数目少得“轸恤”，关联词质料却高得“可怕”——从这里走出了张孝骞、林巧稚、黄家驷、吴英恺、曾宪九、吴阶平、诸福棠等一批医学大神，便是他们，日后在全中国各地创办病院，培养学生，为中国现代医学的发展作出了筋骨性的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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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高的医学不雅念

　　老协和的医疗不雅念是“患者至上”，其使用频率最高的字眼，为“白衣天神”“大爱”“一切为了病东谈主”“东谈主谈目标”等。

　　名医吴阶平曾说：“我认为作念一个好医师要握住从三方面勇猛。一是尽心全意为东谈主民事业，有上流的医德；二是有精深的医术，能湮灭病者的难熬；三是有事业的艺术，取得患者的信任。对于第三点一般东谈主并不很疼爱，不认为其中大有学问。我感到有经验医师的非常之处就在这第三点上。”

曾宪九诠释在带领学生

　　这三点是百年协和梗概百年不倒的不二诀要。这里似乎无谓再张开胪陈，只再温习一遍林巧稚是如何被协和医学院录取的吧：

　　1921年夏，林巧稚从饱读浪屿出发，赴上海报考协和的医预科，那届只招25名学生。终末一场英语笔试时，一位女生蓦地中暑被抬出科场。林巧稚放下试卷就跑昔时急救，成果她正本最有把合手考好的英语却莫得考完，以为我方这回必定落榜了。关联词一个月后，她却收到了协和医学院的录取奉告书。原来，监考敦厚给协和医学院写了一份酬谢，称她乐于助东谈主，处理问题千里着，证实出了优秀的品行。协和校方看了酬谢，证实商酌了她的考试收成，认为她的其他各科收成都可以，于是决定录取她。

　　令协和百年不倒的还有“五宝”。传统说法是协和有“三宝”，我认为不够，至少是“五宝”：名诠释、病案室、藏书楼、内科大查房、八年制栽种+入院医师培养轨制。

　　名诠释

　　看到有东谈主这样说，“协和之宝有多种版块，但为首的老是藏书楼”。对此，我不成应许，并且坚决认为，为首的应该是“名诠释”——东谈主什么时候都是第一位的，有了东谈主才能有一切，莫得东谈主就莫得一切。老协和传统能薪火相传到今天，靠的是百年来有奉献精神的“协和东谈主”。

　　举例闻明内科大家、医学栽种家、中国消化病学的奠基东谈主，耐久担任协和内科主任的张孝骞诠释身上，就发生过太多故事。看成凸起的临床医学家，他从1921年7月启动看病，到1986年7月看完终末一个病东谈主，在整整65年的临床会诊中，知道出极为精好意思的手艺，接济了无数重危病东谈主。有的病例谢天下上只发现过几例。1977年10月，张诠释确诊了一例间叶瘤淹没抗维生素D的低血磷软骨病，这种病谢天下上极为陌生，这一例报谈是全球第8例。这个男性患者屡次发生病感性骨折，耸峙艰难，被会诊为腰肌劳损、风湿性要害炎，服用多数维生素D和钙剂均无效，耐久医治不愈。张诠释仔细商酌临床记录，又查验到病东谈主右侧腹股沟有一个小肿物，立即猜想这肿物可能分泌某种激素物资导致钙磷代谢异常。手术切除后患者钙磷代谢收复广漠，症状很快褪色，一年后随诊无复发……

　　前边讲到老协和的学子们都是学霸中的学霸，精英里的精英。而他们的敦厚，高徒的名师们，你想，更得横蛮到什么进度？

　　举一例：张鋆诠释的课只须上过一次，会毕生不忘。这位闻明剖解学家便是咱们协和大院36号楼的“张老爷子”，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曾上了年龄，瘦，高，严峻，腰杆老是挺着，像一块行走的木板；头发花白，已见荒芜，但梳得一点不乱；走在大院里，既不快，也不慢，从不跟东谈主打呼叫，只按照他我方的节律行事。传奇他给学生上课时亦然不苟说笑，不怒自威，令东谈主生畏，不但学只怕他，就连助教们也都诺诺。但他谈话逻辑严谨，莫得妄语，又醒目日、德、英三外洋语，讲课时不仅抒发平静，并且引经据典，深入浅出，把十分无聊的剖解学等课程讲得神乎其神。最惊倒学生的是他讲课时无谓带挂图，讲到什么场所需要图像演示时，速即就在黑板上画，或许两手各持一根粉笔，同期发力，傍边开弓，一刹就画出来了，简直胸有成“图”——要知谈，那是德国闻明剖解学家索波塔编写的国际通用讲义《东谈主体剖解图》，三大卷彩色图谱，全知晓地存在他心中，简直大神啊！

　　无特有偶，在生物学界享有着名的胡经甫诠释，在讲无脊椎动物时，要修业生全神灌注听讲，不许记条记。他亦然一边嘴里说，一边最先画，既档次了了又别有寰宇。

　　听过吴蔚然教讲课的学生也会铭肌镂骨，说他讲肛肠疾病，从直肠齿状线启动，讲到肛瘘的变成，从剖解到临床，循循善诱，深入浅出。固然这些专科医学名词咱不懂，但内里那种叫“气质”的东西，生人东谈主照旧能感悟到的，顿觉有一种感动袭上心头。

　　更让东谈主感动的是，诠释们不仅教医学常识，还教应该若何作念好医师。协和病院外科原主任钟守先回忆说：“有一次，咱们正在查房，一位照应跑过来说，近邻病房有一位病东谈主蓦地不行了。曾主任带着咱们赶快赶昔时，这时病东谈主也曾罢手了呼吸，曾主任一个箭步冲向前，绝不游荡地为病东谈主作念口对口的东谈主工呼吸，这一动作激发了周围通盘的东谈主，民众争相向前瓜代加入抢救，最终使病东谈主脱离危境。原来这是一位肝硬化门脉高压行分流术后的病东谈主，因肺动脉栓塞而突发呼吸骤停。”他说的这位曾主任，乃闻明外科学家、我国现代基本外科奠基东谈主之一的曾宪九诠释。

　　肖似这样的事，在老协和，在协和老诠释们身上，多多矣！面临这样崇高的“协和第一宝”，谁能不为之动容！

　　病案室

　　协和病院在创建时复制了约翰·霍普金斯的病历系统，从1921年至1951年的全部入院病东谈主的10万份病历，以及门诊病东谈主的55万份病历，都是用英文写成的。从1921年建院于今，保存着近300万册患者的病案，其中有孙中山、梁启超、蒋介石、冯玉祥、张学良、宋氏三姐妹、林徽因、溥仪、斯诺等许多名东谈主病案，还有一些记录天下、中国首例疑难重症及陌生病例的稀少病案。

　　老协和极度正式对病案的系统经管，也极度疼爱培养医学生麇集病史、写好病案的熟识，因为这些历史性的病案，对疾病颐养和科研起到了伏击作用。比如在一次考试中，林巧稚诠释要修业生们不雅察妊妇的生产经由，然后写出一份病历记录，以此来评定他们的临床才略。成果只须一份病历被评为“优”，其他均不足格。学生们羞怯不已，自我搜检，但左想右想，不得其解。林诠释严肃地说：“你们的记录莫得异常，但不好意思满，漏掉了极度伏击的东西。”“漏掉了什么呢？”学生们反复张望，简直想不出漏掉了什么，便去商酌那份“优秀”病历。成果他们发现，各项记录都莫得划分，仅仅那份优秀病历里多了一句话：“产妇的额头有豆大的汗珠……”原来在林诠释眼里，这便是“优秀”与“不足格”之间的距离。

　　张孝骞诠释对下级医师的病历书写，亦然要求极为严格的，“不仅现实要准确皆全，并且单元要圭臬化，笔迹不得浪漫，完全辞谢自编的简化字和缩写。要求忠于事实，在伏击的场所还要作念分析，不成写成活水账”。

　　如实，老协和的病历皆不雅察仔细，记录详确，有的阐发中还带有文体笔法的形容，极度别有寰宇，因而留住不少好故事。比如1972年，协和病院来了一位特殊来宾，这是陪同尼克松总统访华的一位女士。不经意之间，她说出我方是1949年在北京协和病院诞生的，中国友东谈主就提出她到协和病院去找找当年的诞生记录。协和真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医务东谈主员很快就找到了她当年的病历，内部还有她诞生时的金莲印……

　　我知谈这个故事一定是真的，因为2000年我因病住进协和病院，我也看到了我方从20世纪50年代在协和诞生后的全部病历，上头也有我诞生时候的金莲印。我津津隽永地一页页翻着我那厚厚的病案，内部还有一段我小时候把一粒扣子塞进耳朵里的记录，医师的记叙简直用的便是好意思国闻明演义家欧·亨利的笔法，从我被送进病院，笔直术掏出扣子，为德不终紊，层层重复，终末一句是“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枚纽扣”。哈，看得我都笑了出来——不外，越看到背面就越笑不起来了，因为自从“文革”大难之后，病例的书写就越来越肤浅和浪漫，有的字体变成了“天书”，跟老一辈协和东谈主的书写照有“优秀”与“不足格”之别。甚而还出现了致命的异常，比如把“浅浸润层”写成“深浸润层”，传奇是“实习大夫给抄错了”——想想，要是这种事发生在旧时，还不突破了天，老协和医学院曾有一个学生在考试中答错了用药剂量，成果，果然被留级一年！

　　一百年来，协和病院病案室的荣幸跟着时间的千里千里浮浮，这数百万册病案能好意思满保存，实属万幸，号称名胜。传奇在1949年以前，独一失贼的病案是孙中山的，是在抗战时期，日寇进占北平后，到协和医学院大力打劫实验和医疗斥地，还扬言要烽火通盘病案。时任病案室主任的王贤星坚决反对，全力护持，并劝日军说这些病案即使对他们也灵验处。“荣幸”的是，或者是“天助协和”，日本少佐松桥堡战前曾在协和医学院进修，了解病案的价值，是以最终放过了这批张含韵；但鬼子仍以“借阅”之名，把孙中山的病理查验标本、肝脏查验标本都强行拿走了。

　　在其后年月的屡次政事畅通中，协和病历还经历了好几次濒临葬送的危机，但都被荣幸保存。

　　藏书楼

　　协和医学院藏书楼曾被誉为“亚洲第一医学藏书楼”，当年馆藏的外文原版书刊擢发难数，许多可贵一见的西方医学专著、图谱和千余部稀少的中医古籍，均被妥善督察。比如自1824年创刊到今天的每一期《柳叶刀》杂志，在馆里万能找到，想想，也曾快200年了，远离着万里长征，穿越了多个历史阶段，一直持续接办，不止名胜！

　　在一百年前的时间，常识容量有限，通讯技能逾期，医师们只可倚重藏书楼来学习更新，进步我方的医疗水平，拼集顽疾，救治病东谈主。百年前的协和东谈主，只需来到协和藏书楼，足不外出，便可交往到天下最前沿的医学常识，由此看来，老协和的缔造者们为了让协和成为医学领跑者所作念的勇猛，可谓独具慧眼，善事无量。

　　在咫尺的互联网时间，天下医学常识的延长速率堪比爆炸，藏书数目的多寡，也曾不再与常识更新的速率挂钩，临床医师们更多依赖于收集医学数据库了。协和藏书楼也紧跟时间的方法，融入大数据潮水，还依期开办文件检索与数据库使用讲座，使得优秀资源握住指引着医师们的临床有蓄意，协和藏书楼依然是超一流的。

　　内科大查房

　　说是内科“大查房”，其实差未几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全院大医学行径，每次都撩拨着全院各科医师们的神经。请看相关贵寓的先容：

　　“大查房”最早称为“大巡诊”。其时医师东谈主数少，病房即可容纳全部医师的巡诊。自后，协和内科医师越来越多，内科大查房的地点从病房飘摇到了能容纳百余东谈主的老楼10号楼223路线教室。到了今天，内科大查房模样愈加壮不雅。内科各专科医师简直全部到场，同期还会邀请辐射科、病理科、覆按科、外科等科室参加，或许还有基础学科同温和外院医师出现，各病房的照应长和照应也会参加。查房一般持续两小时，参加东谈主数多在百东谈主以上。每周三下昼3点，内科的医师们从各个病房赶往会场，要是晚到可能就没了座位。

　　大查房的第一步是选定病例，先行公布。所选的病例是较复杂疑难或是陌生的，或在会诊和颐养中有不易处置的问题，或有某种新的经验训戒值得归来。大查房时，病东谈主被带到大查房现场，医师现场对病东谈主进行体检和病史掂量。随后参预开脱谋划阶段，这是大查房最精彩的部分。恳求大查房的专科医师先发表我方的主见，其他科室医师就关联问题作念出解答，发表意见。终末是大内科或专科主任归来性发言，并指令下一步的诊治措施。未尽的问题留作进一步不雅察、查验，或恭候外科手术的发现。如病东谈主苦楚亏损，则可能从尸检中得到谜底。如有新的贵寓，在以后的大查房时作念奴隶酬谢。大查房飘溢着学术开脱的空气，方圻诠释回忆，时常是病历选录一下来，好多诠释就跑藏书楼，然后在会上争论交锋。年青东谈主也有发言的契机，主任们会随时站起来点名让年青医师发言，同期也饱读吹民众发问题。

　　大查房对总入院医师进步现场组织学术步履的才略，进步入院医师掌合手病情、翰墨书写和理论酬谢才略，都是很好的锤真金不怕火，对作中心发言的主治医师亦然很好的培养样式。一次告捷的大查房，会给参加者留住深切印象。科主任的辅助，往往激发年青医师野蛮勇猛。要是在大查房中被指出不该发生的遗漏或异常，训戒也令东谈主毕生难忘。

　　频年来，跟着协和病院与好意思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入院医师交换培训名标的进行，外洋各级内科医师握住受邀来北京协和病院访谒，他们出席“内科大查房”后无不惊诧与辅助，因为在好意思国也很罕有到如斯高水平、如斯热烈的临床病例谋划舒心。

　　八年制栽种+  入院医师培养轨制

　　一代代协和东谈主留住了非凡而稳重的遗产，其中有一项即协和医学院的八年制栽种，“三年医学预科再加五年临床教训及商酌”是协和栽种的中枢。而当一个协和的毕业生来到患者眼前时，他的医疗东谈主生只不外才刚刚走了一小步，前边还有万里长征恭候他（她）勇猛跋涉，一辈子！

　　断然经历了一百年的“也无风雨也无晴”，协和医学院可以说是中国现代医学栽种体系的奠基者和鼓吹者，她草创了中国第一个八年制临床医学栽种体系、第一个高等看护栽种体系、第一个入院医师培养体系、第一个民众卫生栽种和实践轨制、第一个医学商酌生栽种体系、第一个“MD+PHD”双博士培养轨制……

　　百年来，固然经历了三次停办与复校，协和东谈主却耐久相持这个办学理念，并握住加以归来完善，变成了协和的育东谈主脾性。从协和源远流长走出的学科奠基东谈主和名医民众不堪陈设，证明了八年制医学栽种体系是科学的、告捷的、正确的。

　　协和对支撑其顶尖地位的八年制极为崇拜，在长达25年的时候里，隔断扩招，隔断了三到五年制的课程设立，同期也付出了广阔代价。原中国医学科学院黄家驷院长、张孝骞副院长一直是八年学制的刚毅帮忙者，在协和医学院三度停办后，他们不顾个东谈主抚慰与得失，上书党中央，在医学界命令，为收复协和的长学制医学栽种驱驰操劳。1965年，黄家驷被下放农村，对他的指控之一便是“一直对八年制栽种铭肌镂骨”；“文革”中，张孝骞被戴上“反动学术泰斗”和“密探”帽子，打入“牛棚”，直到1972年经周恩来总理亲身骚扰，才被“解放”，收复待遇，搬进红霞公寓。

　　“文革”后再次收复协和八年制，黄家驷和张孝骞仍然痴心不改，相持作念积极践行者。1979年国度批示，收复协和医学院，更名为“中国都门医科大学”，设医学专科，学制八年，医预科三年在北京大学就读（现已改为清华大学）。1985年后改为“中国协和医科大学”，收复高等看护栽种。这一趟“复苏”的时候最长，悠适意也曾昔时了39年，黄、张两位院长都“走了”，幸亏两位前辈都是看着八年学制顺利执行而微笑入地的。

　　那么，八年学制为什么这样伏击呢？它到底好在那儿呢？且请看吴阶平副委员长回忆我方在协和医学院作念学生时的情状：

　　早8点从寝室到学校，12点事后下课，赶回寝室午餐，午休不跨越半小时又赶回学校。下昼2点启动实验课，规章5点终了，或许却拖得很晚，有一次直到午夜1点作念出实验成果才罢手。6点晚餐，饭后到藏书楼自习，晚10点藏书楼闭馆，回到寝室不绝学习，到12点以后才休息。考试前更是病笃，有的同学连明连夜温习作业。由于学习过分病笃，同学们的健康情状普遍下跌，还有的得了结核病，学校方面为此进步了伙食圭臬，并补贴了伙食费。

　　老协和实行“粗暴”的逐级淘汰制：一门必修不足格必须补考，两门不足格留级，三门不足格就要被开除，而那里的合格线不是经常的60分，而便是协和“骄横”的75分。八年制的学习，两门挂科不给博士学位，三门以上不足格连硕士学位也不给了。粗暴淘汰的成果是，能笑着毕业出来的，自后差未几全成为中国现现代医学界的栋梁——吴阶平一辈1949年以前毕业的“老协和东谈主”是“大神”和“大医”，1966年以前毕业的“中协和东谈主”是“大腕”，80年代以后毕业的“新协和东谈主”照旧中国医学界中的“大咖”。

　　毕业后，严格而模范的入院医师培养轨制，是协和不绝推着年青大夫往“名医”“大医”路上走的一条必由之路。老协和实行入院医师必须住在病院里，在上司医师带领下，对所管病东谈主实行全面全程负责制；如今固然受到多样各类客不雅要求的截止，但病院千方百计保持这项轨制的“原汁原味”，必须参加完入院医师培训，通过热烈的竞争才能当上总入院医师，总入院医师的严酷竞争彩选，是协和入院医师培养轨制的伏击一环。

　　因此，你只须进了协和的门，这辈子都别想天马行旷地过好我方的小日子了，这是我的亲眼所见，摄人心魄！我31号楼的邻居也曾是协和外科的李士英大夫，他是协和1966年以前的八年制毕业生，广东家学渊源出身，家教好，东谈主忠厚，心和善，才能高，在学校时优秀，在病院时优秀，作念科主任时优秀，在家庭中也优秀，在哪儿都优秀，一贯的优秀，就没哪儿不优秀的。关联词他真缺乏啊，岂论多晚放工，岂论白日看诊些许病东谈主作念了些许台手术，晚上回家吃完饭就速即提起书，一年365天，天天如斯，莫得节沐日一说。他的最糜掷的文娱也便是看个电影，但连这也不成保险，或许看上一个开端就被病院叫去了，没办法，这便是医师的宿命，一切必须病东谈主至上，手术等着呢！住在咱们31号楼一层的冯传宜诠释，是1949年以前的老一辈协和东谈主，我早年从他那儿学到了一个词——“听班”，即东谈主固然在家，但莫得行径开脱，不成外出去，得随时听候病院的召唤。

　　而现在，仅就给我看过病的、我知谈的，有两位老协和东谈主行医一辈子了还在外出诊，一位是口腔科的赖钦声大夫，85岁，给患者治牙，一站便是一上昼，年青东谈主都以为吃不用，你说老爷子能不累？另一位是神经科的郭玉璞大夫，90岁了，还不成把我方歇在家里移动天年。劳远琇大夫生前亦然90岁还外出诊，张孝骞大夫90岁时还参加大巡诊，吴阶平大夫当了国度引导东谈主还相持每周一天回病院参加大查房……在我看来，他们这医师当得太苦了，终身绑在病院的战车上，一天也不成平坦然静地喘语气；可这些上流的医师都漠不关心，乐在其中，孳孳矻矻，发愤忘餐，重新发黑亮熬到花白、花白、皎白——能“高东谈主回春”，能“起死复活”，能治病救东谈主，能多救一个是一个，能给患者破除病痛，便是他们的最大得志了！

　　上流的医师们啊，向你们请安，鞠躬！

　　《光明日报》（ 2018年09月14日 13版）幼幼嫩穴